第 9 章

轉眼之間，朱玉棠出征已有兩個月，沈玲瓏到底也心存掛念，除了讀書理事，間或去練武場耍弄一番刀劍，餘下的時光，便也拿一本佛經來抄寫。

這一日，沈玲瓏見雲淡風輕，天氣正好，索性拿了佛經，坐在院內的小石桌邊抄寫，過了一會兒，前頭來人通報道：“王妃，您娘家妹妹來了。”

沈玲瓏心中一喜，臉上泛著笑意，高興道：“快請進來。”

沈雲嵐滿面春風的來到院裏，進門便撒嬌道：“姐姐這陣子忙什麽呢，總也不回家看我。”

沈玲瓏聽聞這話，輕笑一聲，好脾氣的解釋道：“出嫁從夫，你將來嫁了人，難不成也要天天住在娘家？”

“姐姐慣會取笑人的。”沈雲嵐一邊說著，一邊在沈玲瓏對面坐定，看到石桌上的佛經，忍不住擲揄道，“姐姐，你還正年輕，怎麽學那些老婦人，整日抄起佛經來了。”

沈玲瓏收起了佛經，讓書桃拿到屋中，這才道：“王爺走了有些時日，我抄寫佛經，只為求個心安罷了。”

“姐姐，自你走後，我在家甚是無聊，今日求了母親，過來找你。你看，我帶來了什麽？”

沈雲嵐一邊說著，一邊耍寶似的從袖裏拿出一沓葉子牌，眼睛眨了眨，語氣中帶著一絲促狹：“如今在王爺府裏，母親不在，王爺也不在，我們好好玩一會兒葉子牌，沒人說嘴。”

沈玲瓏伸出手指，輕點了一下沈雲嵐的額頭，笑道：“你啊，這愛玩愛鬧的性子，什麽時候改一改。就你這驕狂樣子，哪個世家公子願意娶你？”

沈雲嵐輕笑一聲，眉梢眼角透著一絲傲氣：“他們即便想娶，也要看我願不願意。我若是不願意，便是皇上王爺，我也不嫁。”

沈玲瓏挑了挑眉，帶著一絲嗔怪道：“瞧瞧，越說你，你越發張狂了。這話只對我說說罷了，出了門，可別亂說。”

“知道了，姐姐。”沈雲嵐一邊整理葉子牌，一邊看向書桃，隨口道：“書桃，你也坐，三個人玩，才有些意思呢。”

書桃怔了一下，有些猶豫道：“二小姐，這，這不大合規矩吧？”

“我最煩的就是規矩體統，你在我們家多少年了，以前我喊你玩的時候，你也無事。怎麽，進了這王府，反而要守規矩了？”

沈玲瓏素知她這個妹妹的脾氣，看向書桃，溫和笑道：“無妨，你也坐吧，橫豎又沒外人。”

書桃落了座，三人盡興的玩了一會兒葉子牌，忽聽到外面有喧鬧的聲響，一個小廝跑進來，慌慌張張地說：“王妃，不好了，外面，外面一隊人馬，沖進府裏來了。”

沈玲瓏立刻站了起來，聲音中透著威嚴：“大膽，堂堂王府，誰敢擅闖？”

沈雲嵐也站起來，正色道：“簡直膽大包天，姐姐，我陪你出去看看。”

姐妹二人來到前院，看到門口駐紮著一隊人馬，領頭的竟是淑貴妃的侄兒張興昌。

此時，張興昌已經下了馬，就站在王府門口，看到沈玲瓏出來，嘴角泛起一抹冷笑，帶著不可一世的張揚，大聲喊道：“奉淑貴妃旨意，寧王勾結叛黨，意圖謀反。寧王妃難辭其咎，現將寧王妃拘押於大內監牢，並封鎖寧王府宅院，無詔，任何人不得入內或外出。”

“張興昌，你真是好大的口氣啊！”沈玲瓏聽到這個消息，有一瞬間的驚詫，不過，她並沒有急於辯解，而是立刻穩住了心態，輕嗤一聲，擲地有聲：“本王妃竟不知道，這前朝後宮，什麽時候輪到淑貴妃做主了？”

張興昌冷笑一聲，眼神中帶著輕蔑：“寧王妃，我姑姑淑貴妃，有協理六宮之權，現如今，寧王叛亂，姑姑為皇上分憂，派我前來捉拿你，你還是跟我走一趟吧。”

沈玲瓏輕哼一聲，不屑道：“協理六宮之權？你也知道，淑貴妃只是協理而已，此等大事，皇上皇後還未發話，淑貴妃倒是越俎代庖了，是不是也太不知自己身份了？”

張興昌臉色很不好看，幾乎是怒吼道：“大膽，你敢侮辱淑貴妃，來人，把她給我捆了，即刻關押到大內監牢。”

“我看誰敢？”沈玲瓏眉頭緊皺，目光銳利的盯著張興昌，聲音透著十足的霸氣：“堂堂寧王府，豈容你在這裏放肆。你要是知趣，就立刻給我滾出去，否則，別怪我不客氣。”

“我今日若是非要緝拿你，你又能如何？”張興昌冷笑幾聲，一揮手，幾個兵士便要過來拘拿沈玲瓏。

沈雲嵐再也看不下去，看到旁邊有一個木架，上面放著一根四米長的皮鞭，便伸手拿了下來，狠狠的往地上一抽，嚇的那幾個兵士連忙退後幾步。

“若要捉拿我姐姐，先過了我這一關。”沈雲嵐拿出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，擋在沈玲瓏面前，狠厲的目光直視著張興昌。

張興昌看到沈雲嵐，一瞬間，竟是有些移不開眼。他也出身將門，一向喜歡英姿颯爽的姑娘，見沈雲嵐這般模樣，反倒有了一絲別樣的情緒。

“你就是忠義侯府嫡次女？長得還算標致。看你年紀還小，氣魄倒是很大。此事與你無關，我勸你還是讓開，否則，就別怪我不憐香惜玉了。”

沈雲嵐冷笑一聲，字字鏗鏘：“無恥小人，誰需要你憐香惜玉。你一個大男人，帶著一隊兵馬，欺負我們兩個女流之輩，算什麽本事？”

“不過是你父親有些權勢，你也跟著抖起來了。真論功夫，恐怕你連我都打不過吧。繡花枕頭，草包一個，也好意思跑來我們王府耀武揚威，也不看看你自己是個什麽東西。”

張興昌聽了這話，面子上有些掛不住，登時垮下臉來，抽出手中長劍，語氣中帶著憤怒：“士可殺不可辱，我也是堂堂四品將軍，豈容你一個小女子輕視。今日我倒要看看，是你這個忠義侯之女厲害，還是我這個四品將軍厲害。”

一邊說著，張興昌直接上前，就和沈雲嵐打鬥起來。

沈玲瓏知道，沈雲嵐故意激怒張興昌，目的就是為了給她爭取時間。故而，來了前院，看清眼前形勢，她就吩咐書桃從後門出去，趕緊去找她母親長樂夫人。

張興昌武藝平平，素日裏仰仗著他父親張起雲，倒也沒人敢和他正面爭執。便是與人切磋武藝，也是勝多敗少。故而根本不把沈雲嵐放在眼裏。

不成想，不過三個回合，沈雲嵐竟是搶了他手中長劍，用鞭子將他身體層層纏住，將劍放到他的脖子上，故意湊近他耳邊，取笑道：“堂堂四品將軍，在手下面前，如此丟人，換做是我，我都沒臉出門了。”

張興昌氣的跳腳，眉目之間帶著頹然，咬牙切齒地說：“技不如人，我認輸。”

正在此時，一個太監進了門，用尖細的嗓音喊道：“住手。”

沈玲瓏看到那個太監，心裏便有了底，這是皇後宮裏的大太監，想必是母親去找了皇後娘娘，大太監便奉旨趕過來救場了。

江公公咳了一聲，正色道：“奉皇後懿旨，張興昌無故闖入寧王府，行為惡劣，現命張興昌即刻撤離，回家閉門思過。王妃受驚，賜錦緞兩匹，加以安慰。”

張興昌趁著沈玲瓏和沈雲嵐跪拜接旨的工夫，自己解開了身上的鞭子，有些憤憤不平，辯解道：“公公，本將軍可不是無故闖入寧王府的，本將軍也是奉命行事。”

江公公神色冷淡，平靜道：“將軍奉錯了命，這樣的大事，淑貴妃做不得主。如今，不止將軍，淑貴妃也被皇後訓斥一番，現下正在自己宮中，閉門思過呢。”

張興昌聽到這話，便知今日之事是不成了，只好率領一眾人馬打道回府。副將一貫喜歡巴結張興昌，行至半路，湊到張興昌耳邊道：“將軍，那沈家嫡次女，也太張狂了些，不若找個機會，整治她一番。”

張興昌眉頭微皺，卻是揮了揮手，輕笑道：“這姑娘，有些意思。趕明兒，我跟姑姑討個情，把她娶進家，每天晚上，好好整治她一番，那才有趣呢。”

江公公等到張興昌一行人走遠，這才繼續道：“皇後娘娘知道王妃擔心，特讓王妃進宮一趟，將前方之事，細細說給王妃聽。王妃隨咱家走一趟吧。”

沈玲瓏點了點頭，又對沈雲嵐道：“我先進宮，你也先回家吧。這些日子，想必王府不會太平，你和母親無事不要過來，以免受到牽連。”

沈雲嵐應了一聲，送沈玲瓏出了府門，見她上了馬車，自己便回了家。

沈玲瓏進了景仁宮，來到西側殿，皇後和順嬪都在，分別坐在炕桌兩側。

沈玲瓏一一行過禮，就近坐在皇後下首的軟凳上，神色帶著一絲焦急，開口問道：“兒臣聽聞王爺謀逆，心下惶恐，不知事情到底如何，還請母後細細講明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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